转自:中国妇女报
■ 高秀花
“地里长满萋萋毛,儿媳全生嫚姑子。”这是早些年胶东农村的一句顺口溜。
萋萋毛,学名小蓟,这种野菜,叶子周围全是刺。嫩时刺软,可以馇(chā,制作食物的一种方式,一边煮,一边搅拌)小豆腐,汤是白色,非常好吃。叶子老了刺很硬,扎手很痛。叶子的汁,可以止血。根扎得很深,在地下连成片,能繁殖很多。割了一次又一次,像韭菜一样,永远有根,跟庄稼争肥。人们常常无视其好处,单单强调它的唯一“坏处”——有刺扎人。
嫚姑子,就是女孩。那些年农村老百姓多数重男轻女。听母亲说,我出生以后,家里的成员没人抱过我。只有母亲喂我,带我,关爱我。
将萋萋毛与嫚姑子相比,可见人们的好恶感,以至于文化人编成民谚来说道。其实,萋萋毛是个宝,嫚姑子是小棉袄,人们离不了。
1954年,我10岁,读一年级。我父亲已病逝,母亲独自拉扯3个孩子,还能支持我上学,真是不简单。
小学六年里,语文、数学也简单易懂,感觉我没学着多少知识。等到我小学毕业时,我已经16岁,去姚哥庄公社参加初中考试,分数考得挺好,可惜按年龄,不能超过14岁。从此,我的求学生涯就画上了句号。
不过,还是有幸运的事情。1964年,我20岁时,村里办教育,缺教师,让我在大队里教孩子们学文化。我教了4年,和孩子们一块学会汉语拼音,语文知识得到了巩固。1968年,24岁的我结婚后,不再教书,整天忙着干农活,努力把3个孩子养大。
1997年的时候我来北京看孩子,30年没动笔的我,和孙女一起看书时开始提笔写字。孙女上幼儿园、上小学,回家写完作业。我就和孙女一起抄写三字经、百家姓、千字文、弟子规,抄了好多遍,有的都能背下来,还能默写出来。
近些年,儿子让我写回忆录,我说一个农村老太太,没什么成绩,也没什么功劳,有什么可写的?儿子说,种地养家糊口就是成绩,把孩子培养成才就是功劳,就写小事小人物,慢慢来,写一点是一点。
2019年,我写了一些文章,儿子偶然看到了,很高兴,说太好了,看着就像白开水,但其实很有味道。他打印出来,从中拣出内容集中的单独成篇,公开发表出来。没想到,这些自言自语的小文章,得到了网友们的肯定和支持。
从2021年开始,我写事、写人、写物、写吃、写玩,庄稼、蔬菜、家畜等这些我太熟悉的东西,都被我写到文章里。我把七八十年里眼见的、耳听的、亲历的,用笔记录了下来。
在写的过程中,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年近80岁的作者,忘记了腰弯背驼,忘记了忧愁烦恼,全身心投入。过去的每件事浮现在眼前,挺有画面感。回顾就是打量,土话叫瞅候,过了几十年再端详,苦得淡了,怨得清了。写出来是放下,说出来是安慰。我写的文章,是最简单的一种,是自己真实的记录,是真诚的念想儿。
儿子给我当编辑,选题、录入、顺文、配图、发文。给我买了两本大字本新华汉语词典,一本放在高密老家,一本在北京,随用随翻。准备了好多本子,嘱咐我不要为了节约写得太满,方便以后修改。200支笔芯,我十个月用完50支。老伴每次用毛笔书写标题,还拍了誊清的稿子,通过微信发给儿子录入修改。
各位读者都是朋友,都是老师,不厌烦我这些没什么嚼头的小文章,有耐心看完还点赞,还有工夫给我留下宝贵的评论,我真诚地感谢你们!如果当年娘不让我去上学,如果村里不让我当老师,如果不和孙女一起读书写字,如果不是儿子推动我继续写流水账,如果不是大家鼓励指点我,就没有这些记录美好生活的文字。
一次玩耍时,孙女为家门口的鲜花命名“生命花”,很贴切,也正合了这些小文章的本意。牡丹花是花,萋萋毛也有花。经历了生命的苦,才体会生命的美。草木用生命开花,我们用生命生活。不怕千辛万苦,只要希望还在,美好就在。
(作者简介:高秀花,女,山东高密人,1944年2月生,小学文化。2020年以来,在微信公众号“策马入林”陆续发表文章,已发布50余篇,10余万字。部分作品在《齐鲁日报》《重庆法制报》《农村大众》《山东工人报》等报刊发表。目前,作者文集上卷《生命花》已结集付印,自序《生命花是什么花》是作者对写作初衷、写作过程及写作体会的剖白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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